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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相约湖畔

第七章 相约湖畔

夏末七月,暖风熏醉了小路边窜出的碧草,醉得那纤姿弱态轻摇慢曳,恰似一颗居无定所的心在颠沛流离。

夏蝉高鸣,徒闻那虚幻浮夸的虚张声势,却不见其虚生浪死的虚骄形质。吵得人心慌意乱。

祝融骑着从骑术部拐来的王牌烈马,划破风压,驰骋芳草之上。

四轮驱动,锋棱铜骨,真皮坐垫,纯天然无污染,稳定的输出功率,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天窗,来自大自然的美妙天籁……好像没什么廉价感,甚至更有气势、更有逼格。

因一时间没找到其他交通工具代步,恰好又让他见到骑术部的王牌烈马从身前悠悠然而过……

顺势而为,顺势而为。

烈马不愧是烈马,王牌不愧是王牌,一开始要请它离开还真是难过登天,不但怎么拉扯都像是扎根入土般浑然不动,甚至还有几次作出踢腿、啃咬的假动作欲震慑他。

当真是铁血铮铮,傲骨嶙嶙——

直到它吃下祝融递来的胡萝卜,就抛弃一切尊严、荣耀、操守唯他是从了……

好一匹铁骨铮铮千里马,一口萝卜能叛国。

看来平时骑术部给予你这王牌待遇,不如想象中那么好啊。祝融有些怜悯似的摸了摸它的鬃毛。

“唉,有什么事情就不能当面说吗?偏要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,发生什么意外可能都没人知道……”

祝融叼着一根随意采撷的杂草,青空与瞳孔恰到好处地重叠相融,隐约可见流云的浅影残留风向的轨迹。

忽然,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。

随着眼前的视野越渐开阔、清明,他隐约看见不远处的天空,已经染了不详的灰暗。

不知是不是错觉,那片阴云没有四方蔓延的迹象,反而在指定区域形成了漩涡,隐约酝酿着风暴。

根据雪姬的地图指示……

那个地方不已经是祈愿湖的范围了吗?

咚……

心脏在此刻,不由自主地剧烈震颤了一下,仿佛是契合了某种堪称奇迹的韵律,某种虚幻得如命运、类似于潜意识的东西跨越时间与空间,在此刻与身体产生共鸣。

不久前感受到的异样感,原来不只是阮诺诺……还有别的,曾经极为熟悉的气息。

缠着缰绳的手紧紧攥成拳,一条条虬龙般的青筋暴起,隐约泛红。

祈愿湖之神?我就看看你到底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!

“再跑快一点,等下请你吃一筐胡萝卜!”

王牌烈马闻言,前蹄一跃,清啸震天,整个画面充满了拿破轮画像的即视感。

——

几分钟前,大名鼎鼎的祈愿湖,湖畔。

高及小腿的芳草蔓延无边、紫菀与不知名小花繁星般点缀修饰着素色的湖畔、被芳草拥入怀中的祈愿湖神似一面宝镜,映出高天流云的秀姿、一叶小舟随风不经意地划破了沉淀于湖面的静谧,碎波轻吟着轻漾而开,折射出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粼粼光芒。

清新得仿佛未曾混入人气的清新草香扑鼻而来、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百虫合奏,和着轻微的风语、偶尔有着蝴蝶自眼前翩舞而过,若即若离的模样,遥不可及却又触手可及。

湖两侧隆起的山峦,以自己独特的方式,有些温柔地将山顶湖连同其中的一切拥入广阔却又坚实的怀抱当中,自远而至的几声嘹亮鸟啼,大概是对如此温情的山神大人献上的自认为最美好的祝福吧。

一道小小的倩影孑然伫立于湖边,犹如娇花照水。

静静地伫立在那盛开着紫菀、茵草、及飞舞柔和荧光的天赐之处,奇迹的光芒因她而生。

忽起的风,吹得沉积静意的湖光破碎、荡漾,紫菀、茵草的舞姿秀到了瓶颈,也不可避免地吹乱了她那姬发式的黑长直。

那飞舞于粉腮、俏颊的发丝,形成了一道浑然天成的面纱,朦胧地掩住了她那应该惊为天人的侧颜。也许是发丝的调皮让她有些瘙痒,她淑女地捋着一扎垂于肩前的发丝,如在整理她此刻混乱如麻的心情。

就那么静静地眺望着那永无边际的水平线,那水天一色的湖之尽头,仿佛有着某种不可思议之景蓬勃待发。

如此诗情、画意。

“该不会,不来吧……”那画卷走出的女子轻叹了一声,吐语如珠,动听之极。

而那藏在不远处的豪华加长车,走出了一名白发苍苍、身穿燕尾管家服的老者。

他径直来到了那名少女的身边,将一件小披肩搭在了少女单薄的身子之上。

少女如梦初醒,有些激动地转过头来,但发现是那名管家时,眼底浮现出一抹失望。

“我不是让你们别出来吗?等下吓到祝融前辈怎么办!”

对于少女的娇嗔管家并没有放在心上,反而关切地说了一句:“小姐啊,这湖畔风大,你身子骨又弱,不如到车上等吧?”

“不要,万一祝融前辈到来后看不见我,以为我放他鸽子该怎么办?”

对于管家的温馨提议,夭柔儿丝毫不肯妥协,只是静静地看着水天一色的湖之尽头,心神有些跌宕、情绪有些紧张。

管家轻轻叹了口气,对于他们家的小公主的倔脾气,他可是心知肚明,只要决定了的事,就不会轻易改变。

而就在这个时候,不知从何处涌现的黑云,如怒涛般席卷天空,阴翳渲染了一空清朗。

“要下雨了吗?”

夭柔儿下意识看向天空,本来还挺雀跃的小心灵仿佛一瞬间沉入了深渊之底。

管家撑开了黑伞,将她罩入其中,而自己则靠近伞的边缘,几乎是一下雨就会湿半身的那种。

就在这个时候,势可压城的黑云停滞了蔓延之势,并顺时针自转成漩涡状。

而那黑云漩涡所对应的湖中央,竟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,呈逆时针旋转,牵扯近乎整个祈愿湖的水域。

突兀出现的天地异象,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。

夭柔儿有些害怕地后退一步,管家将她护在了身后,而其余几辆黑色轿车之中,陆陆续续冲出了十几名黑衣黑裤的持枪保镖,在管家和大小姐的前方形成了一条防线。

“小姐,赶紧回车避一避!”

“不要!祝融前辈还没来,我才不走!”

夭柔儿无理取闹地摇着头,虽然有些忐忑不安,但这并不能消磨她的意志。

轰隆!

酝酿已久的黑云漩涡,降下一道天雷,轰击在水漩涡的中央,整个世界仿佛都因而颤抖了起来。

夭柔儿一个没站稳,险些就摔在了地上,不过好险管家反应神速,在她脚步不稳的瞬间挽住了她的肩膀。

“快看!那漩涡里好像出现了什么东西!”

一名眼神尖锐的保镖发现漩涡处的异样,惊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
所有目光齐刷刷地扫向那漩涡之处……但,他们在投去目光的那一瞬间,空气就已经凝固了。

一道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,形成了圆柱形的通天水幕。

待到水幕重归于湖,一道庞大到顶天立地的恐怖身影蓦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。

天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那是掀起的湖水的再坠所形成的景象。

气息,惊人的气息……犹如风暴般酝酿成气场,空气中的水分子都与那气息产生了强烈共鸣,兴奋地颤抖不休。

嘶昂!

似蛇似兽的诡异咆哮自那巨影口中爆发而出,凝成实质般的音波席卷天地,对世间万物进行势不可挡的强袭。

在场大部分人被那道咆哮吼得意识崩溃,瞬间晕死在地。

老管家不顾自己的安危,第一时间堵住了夭柔儿的双耳,虽然自己没有扛过去,但夭柔儿却因此幸免于难,虽然脑海天旋地转,但也没有完全失去意识。

夭柔儿跌坐在地上,有些颤抖的目光看向那湖中巨影,这才看清了那怪物的真实面貌。

仅仅只是半身露出湖面,就已经巨大得顶天立地;头颅拟人态,不过多出了峥嵘的头角与鱼人般的耳鳍,一双狰狞之瞳与昏暗之中散发着危险的青色凶光;身躯同样拟人,但背脊有突出的骨刺、锋芒毕露的手爪也布满坚不可摧的青光鳞片。

在这一瞬间,夭柔儿突然想起了关于祈愿湖那荒诞无稽的传说。

难不成,这就是传说中的祈愿湖之神?

但她的理性一面极力否定这个想法的真实性,这种只存在故事之中的虚拟人物怎么可能真是存在呢?

“啊……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凡人又来打扰本神的养精蓄锐。”

那祈愿湖之神讲着带着震颤兽音的人语,一双冒着青色神光的凶瞳微微环顾,就将整个祈愿湖畔纳入眼底。

忽然,它的目光聚焦在了祈愿湖畔之上唯一的“幸存者”,眼眸微微虚眯。

它在那女孩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其厌恶的气息……应该说是憎恨和怨毒比较合适。

那在灵魂深处熊熊燃烧的烈火,简直让人心烦气躁。

“呐,小姑娘……”

听祈愿湖之神在呼唤着什么,夭柔儿有些慌张地左顾右盼起来。

“不用看了,就是你!”

“我?”

夭柔儿有些慌张地指了指自己,心中扑通扑通跳得厉害。

“你……有心上人吗?”

祈愿湖之神冷不丁地问了一句,让夭柔儿微微I有些呆滞。

但呆滞之余,吹弹可破的脸颊浮现出一抹娇羞的红晕。

“啧,这情火烧得太旺盛了,炽热得让人发狂。”

祈愿湖之神轻啧一声,峥嵘的头角萦绕着电光,发出噼里啪啦的震慑之声。

“呐,小姑娘,本神和你做一宗交易。”

“嗯?”夭柔儿有些迷茫地侧着脑袋。

“你的情火烧得让本神烦躁不安,如果你肯听话,乖乖将它熄灭,本神就放尔等安然无恙地离开。”

“什么意思?”

听了祈愿湖之神的交易内容,夭柔儿微微皱起了眉头。

剧烈跳动的心脏缓缓恢复冷静,仿佛是注入了惶恐不安的冷铅,变得冰冷而沉重。

“就是让你忘记你的心上人!”

夭柔儿的瞳孔剧烈收缩起来,祈愿湖之神的话语宛如晴天霹雳,轰然炸响心头,让她的意识有些混乱。

要我忘记祝融前辈?

忘记那个对素未谋面的自己也能给予关怀的温柔前辈?

——“这绝对不行!唯独忘记祝融前辈,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情!”

几乎是身体的条件反射,完全是不忘初心的锲而不舍,让她发出了坚定而真切的呐喊。

周围仅有雨点拍打万物的轻微声响,近乎静谧的气氛成了这呐喊的扬声器,高调奏响她的心意。

渐渐的,雨停了。

一股令人不安的危险气息蛰伏于这凝重的沉默当中——

“你刚刚,说什么?!”祈愿湖之神的声音明显在发抖:“祝——祝融?”

仿佛是冒犯了它的禁区,它的气息在一瞬间高涨到极致,气场所旋起的风暴环绕周身扩散而出,掀起一道道近乎百米的滔天巨浪形成一道道声势浩大的水墙。

几乎只是短短一个照面,就将两侧的矮山拍击成零散的岩块,整体高度活活被腰斩了大半。

祈愿湖之神的震怒,殃及天地万物!

夭柔儿害怕得浑身颤抖,但头脑却冷静得可怕,明知道这个情况应该赶紧逃跑,但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受她使唤,仿佛是在原地扎了根,双腿也如同抽掉骨骼般不能站立。

祈愿湖之神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杀意,让她周身流转的血液都冰凉得有冻结的迹象。

“整整几千年都生死未卜,没想到竟然还活在世上!”祈愿湖之神仰天狂啸,披于后背的、近乎水色的青色长发漫天狂舞:“只要和那个家伙牵扯关系,通通罪无可赦!!!去死吧!!!!”

一瞬间,祈愿湖之神遁入水底,湖面恢复了极其短暂的平静——

下一秒,一道庞然蛇影腾渊而起,长城般的蛇躯在天空扭成庞大环状。

最后,蓄势已久的蛇尾鞭打至水面,一道庞大得顶天立地的巨大水墙突兀拔起,并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朝着祈愿湖畔咆哮而来。随着越来越接近,连视野都被那水墙残暴地隔绝了。

越来越近的滔天巨浪倒映在夭柔儿颤抖的瞳孔之上,仿佛翻天覆地。

一抹最深刻的绝望,涌现眼底,带着不甘、带着愤恨。

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,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

怎么逃都逃不过,既然如此,那不如让死亡来得更平静一些……

“哦,原来是你啊,今天早上的那个小姑娘。”

忽然,一双擦拭得油亮的皮鞋出现在夭柔儿的身侧。

这温柔的声线、熟悉的声腔,遥远得仿佛是来自于另外一个美好世界,却又真实地出现在了耳畔。

她缓缓地睁开了眼,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,让她的瞳孔剧缩成针。

眼底涌现的绝望与恐惧,被炽烈的火光焚烧殆尽。

轰!

“共工,好久不见,撞不周山都死不了?还真是命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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